凤欢兜阻拦不及,只能勉强压抑住自己扑过去查看的冲动。
绿酒弯腰捡起了玉,摇了摇头,道:“这破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,我都摔了十几天,摔了成千上万次,可怎么摔都摔不碎,连个口子都弄不出来。”
凤欢兜强撑笑意,道:“小娘子既然如此不喜,何必劳心费力去寻女偃?不若将此玉交给……”
绿酒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,道:“你这么想要这块玉?”
凤欢兜望着她,双眸如水,盈盈动人,诚挚道:“一见倾心。”
绿酒将玉佩回自己身上,道:“不给。”
凤欢兜的额角跳了跳。
绿酒道:“讲了这么半天,我还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。”
凤欢兜顿了一下,道:“我叫有虞,不知小娘子芳名?”
这假名编得还不如不编。绿酒假笑道:“有鱼?你好,我叫没虾。”
凤欢兜咳了一声,道:“小娘子有所不知,我……我名为有虞,并非鱼虾之‘鱼’,而是穷蝉虞幕之‘虞’。”
绿酒想了想,道:“穷蝉虞幕?颛顼之子,你好大的口气啊。”
凤欢兜浅浅一笑,道:“是么?”
绿酒一看她笑就觉得不快活,故意道:“你有兄长吗?”
凤欢兜道:“小娘子为何如此一问?”
绿酒耸了耸肩,道:“希望你没有。我没有记错的话,穷蝉为了争夺王位,想密谋杀了他的哥哥魍魉罢?如果你上头也有兄长,那岂不是太不吉利了。”
凤欢兜眼底一暗,嘴角愈发上扬,道:“小娘子说得不错。如果我真的有兄长,确实很不吉利。”
绿酒就见不得她这种笑容,红颜祸水,祸水红颜,这名号压在她身上实在是一点也不为过。绿酒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个家伙。
那个杀千刀的祸害,不但祸害了她家娘子,祸害到了一半,居然撒丫子跑了,现在也不知在何地,又去祸害别人。她如果再有机会遇上那混账玩意,一定要砸烂她的头。
“你生成这样也真不容易。”绿酒有些感慨,强自按捺住自己的迁怒,不情不愿地夸奖,“你爹娘一定都是人间绝色。”
凤欢兜略略一怔。
在绿酒的想象里,眼前人实在厚颜,被她这么一夸,肯定会笑得更加心花怒放。却不然。
凤欢兜垂首道:“我猜也是。”
绿酒的心里一紧,道:“对不住,我不知道……”
凤欢兜极快地抬起头,方才的怔忪失落一扫而空,绿酒几乎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幻觉。她莞尔道:“我娘确实生得不差,不过还谈不上绝色。我父亲倒是真的风华绝代,非同一般,可惜我二十年没见他,早就不记得他的样子了。”
绿酒有些自悔失言,道:“抱歉,我不知道你令尊已经去世……”
凤欢兜笑眯了眼睛,道:“不必道歉,他还活得好好的。”
香车宝马共喧阗,人来人往,路过那一片猗猗竹林。好风碎竹声如雪,鬓丝撩乱。独有仙郎心寂寞。
绿酒稍稍放下心来,好奇道:“你都不记得他的样子,你怎么知道他好看?听别人和你说的?”
凤欢兜道:“不需要别人和我说。和氏璧之所以名流千古,是因为秦昭王愿意用十五座城池来换——看什么东西的价值,其实只需要看别人为了这个,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。”
绿酒问道:“什么代价?”
凤欢兜抿唇一笑,转首望向那一片竹林。
“夜深风竹敲秋韵,万叶千声皆是恨。故欹单枕梦中寻,梦又不成灯又烬。”凤欢兜缓缓道,“你听过这首诗吗?”
绿酒一时答不上来。
凤欢兜道:“你当然没有听过。这是我外祖写给我外祖母的悼亡诗。我外祖母远嫁异国,身世飘零,我外祖知道她很爱竹,成亲时在府里种了一大片竹,供她排解忧思。可尚未等竹丛成林,她就已经过世了。我娘也很爱那片竹林,在她小的时候,我外祖时常会带她去那里,吟诵此诗,以寄托缅怀之情。这世上除了我娘之外,谁也不晓得这首诗。”
绿酒挠了挠头。
她刚刚差点就脱口而出,觉得这首诗有些熟悉,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。幸好没说出口。
凤欢兜道:“你方才是不是以为我父亲已经死了?不,去世的是我娘。他还活得好好的,一身功名利禄,还有娇妻爱女在侧。”
绿酒登时想起了一出负心汉抛弃妻儿另攀高枝的老套剧码,牙酸道:“是我交浅言深了,请勿见怪。”
凤欢兜望向她,道:“别介意。”她的目光在绿酒的腰间若有若无地一绕,“我们可不会交浅。”
绿酒也察觉了她的视线,肃了颜色,道:“我明白你喜欢这玉,但我难……”
凤欢兜蓦然上前了一步,眼一弯,道:“我知道你不会给我。可如果我不要你给,我要抢呢?”
她虽然笑语嫣然,气势却咄咄逼人,迫得绿酒后退了半步。
绿酒僵了僵,不服输地抬起腿,反而又前进了一步,几乎与凤欢兜脸对脸,胸贴胸,道:“大庭广众之下,你难道还敢当街劫掠不成?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?”
凤欢兜沉下了脸色。
绿酒怔了怔神。
这恍惚绝非因为恐惧,而是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。眼前人花容袅娜,玉质娉婷,有蕊珠仙子之风流,又似水月观音之从容,从发梢到手指尖都明明白白地写了“绝色”两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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