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的父亲是乡塾的先生, 从前我家里穷, 读不起书, 田先生见我想学, 允我跟着上了些课。”白泽道, “我能识字, 多亏了田先生。”
家里穷, 要做的农活儿多,白泽在乡塾里呆的时间很少,但亏得这点时间, 他学会了认字,以后的多年,他才能自己看书。
“原来如此, 虽无师徒名分, 但田先生可以算得上是将军的恩师了。”沐萦之淡笑,口气意味深长。
她问的是田穗儿, 他答的却是田先生。
白泽顾左右而言他, 这是为何?
但白泽似乎惜字如金, 只答了一个“嗯”。
沐萦之有些不甘心, 又问, “这么说田姑娘是将军的师妹了?”
“不是。她不识字的。”
沐萦之有些意外, “她爹是秀才,她怎么会不识字?”
白泽有些唏嘘,“田先生从前一心求取功名, 屡试屡败, 花光了家财,死了心回家种地,娶了个村姑为妻,后来别人聘他去乡塾当先生,也只是谋个生计。那村妇极为霸道,不让家中子女读书。也是因为这个,田先生对来学里读书的学生都很好。”
“那倒是可惜了,功名其实是个运势,与才学不大相干的。”
“以后若机会回乡,我会备下大礼,答谢田先生。”
答谢?
田先生的女儿田穗儿近在咫尺,何须回乡答谢。
“哪里用得着回乡,将军答谢田姑娘不是也一样么?”沐萦之话中透着揶揄,她垂眸一笑,“只是不知,将军打算如何答谢田姑娘?”
以情,以礼,以财,或者以身……
田穗儿长相不能与沐萦之相比,但她杏眼桃腮,胸口鼓鼓的,看着也有自己的风情。
府里已经有谷雨和立夏了,白泽若想再多要一个田穗儿,她也不介意。
“有恩的是田先生,谢她做什么?”白泽说完,目光紧紧看着沐萦之,“夫人,我跟田穗儿只是在乡塾见过几次,话都没怎么说过。”
“如此。”沐萦之垂眸。
也不知为什么,看到白泽这么紧张,她心底忽然涌起了几分淡淡的欢喜,浅笑道,“我瞧着母亲和妹妹,与这位田姑娘似乎颇为投缘,要不然,也不会千里迢迢把她带到京城。”
“我充军之后,家里的营生极为艰难,娘写信给我提过,田姑娘那阵子帮衬过他们不少。”白泽一直望着沐萦之,“我并不知道娘会把她带来。”
“田姑娘既是白家的恩人,娘想着报答也是常理。”
“家里来了不速之客,你生气了吗?”
“怎么会?”沐萦之启唇一笑,“我没有生气,我只是对这位田姑娘有些好奇罢了。”
那样的一个姑娘,沐萦之还不会把她放在眼里。
白泽看着她,喉咙动了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“将军还有话?”
白泽似乎踟蹰了片刻,缓缓抬眼看着沐萦之。
“方才我说,往后让娘叫你萦萦,可以吗?”
沐萦之亦愣了。
她没想到白泽会这样谨慎。
萦萦是她的闺名,除了父母家人,相熟的长辈、好友也会这么叫她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
白泽看着沐萦之。
她脸上的妆容还在,胭脂将她脸上的苍白和虚弱掩饰得极好,比她平日的绝色容光还多了几分妩媚。
因是新婚,洞房里的红烛未撤,房间里笼着一层柔柔的红光。在红光的笼罩下,她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一抹阴影。
白泽忽然觉得有些呼吸艰难。
“将军?”沐萦之见他目光有些飘忽,轻轻喊了他一声。
白泽回过神,将肆无忌惮的目光收敛了一些,动了动喉结,哽出一句话:“那以后,我也这么叫你,好吗?”
他的声音本就喑哑,这句话又说得极快,沐萦之一时没听分明。
正要问他在说要叫什么时,只听得他小心翼翼地蹦出两个字。
“萦萦。”
沐萦之霎时就愣了。
他犹豫了这么久,就是要说这句话?
夫人也好,萦萦也好,只是一个称谓而已,沐萦之其实并不在意。
话是这么说,但沐萦之的耳根子却越来越烫。
他若要叫自己萦萦,自己是不是也该对他换个称呼呢?
不,还是叫将军罢。
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,冬雪在门口轻轻叩了叩门。
沐萦之忙道:“进来。”
冬雪觑着屋子里两人的神色,没有进去,只在门口道:“姑娘,刚您说要沐浴……”冬雪没把话说完,只提醒了半句,小心地看向白泽。
方才白泽回来的时候,沐萦之正要沐浴,丫鬟们那会儿就已经把水备好了,现下白泽和沐萦之一直说着话,水再放就要凉了,丫鬟也不知沐萦之还洗不洗,只得过来请示。
“你们进来伺候萦萦沐浴吧。”
白泽说完,径自走到美人榻上坐下了。
他不出去吗?
沐萦之望着他,白泽却没有看她。
转过身,从美人榻旁边的矮柜上拿出一本书,索性躺在美人榻上看了起来。那神情,显然并不想出去。
可他又让沐萦之沐浴。
“夫人?”冬雪见沐萦之蹙眉,轻轻喊了一声。
沐萦之看看白泽,又看看浴桶。
思慕斋的正房极大,浴桶摆在屋子的另一端,且隔着一道巨大的屏风。
但她怎么敢跟白泽在一间屋子里沐浴呢?一想到那画面……
她深深吸了口气,想让自己滚烫的脸冷却几分。
“旁边的书房里有我带过来的许多书,将军若是想看,不如移步去书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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